午夜机台

《午夜机台》精彩片段

每一步都扯着神经痛。他想起去年体检时，医生说他的膝关节磨损程度相当于五十岁的人，

可他今年才三十八岁。当他按下红色急停按钮时，整个厂房陷入短暂的寂静，

只有空压机的惯性转动声逐渐衰减，像巨人临终的喘息。黑暗中，他摸到手机照亮齿轮箱，

确认轴承已经完全碎裂，传动轴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啃咬过。

这时他才注意到，齿轮箱底部沉着几颗细小的螺丝，

显然是维修时遗落的——这又是外包维修队的杰作，这些人只负责换件，从不清理现场。

回到机房，他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滚珠，油污渗进指甲缝，怎么都擦不干净。

想起上个月设备主管拍着他的肩膀说：“老陈啊，能修就别换，今年厂里利润下滑，

采购预算砍了三成。”当时他看着主管崭新的皮鞋，想说什么却又咽下——对方不会知道，

省下来的那点钱，最后都变成了工人身上的伤。手机在裤兜震动，妻子发来第三条消息，

附带一张母亲坐在轮椅上的照片，老人的衣服上沾满粥汤，

护工的留言写着：“阿姨今天情绪很激动，一直说要找儿子。”他盯着母亲花白的头发，

忽然想起十年前母亲在老家种地，为了给他凑学费，大夏天在玉米地里晕倒，

醒来后第一句话是：“娃，别耽误上课。”远处传来早班工人进厂的声音，

电动车的铃声和交谈声隐约飘来。陈建国看了眼手表，凌晨4点15分，

距离换班还有一个半小时。他摸出工具包里的笔记本，开始记录故障细节，

笔尖在“故障原因”栏顿了顿，

最终写成“日常维护损耗”——如果如实填写“部件质量问题”，采购部又要来找麻烦，

上个月他刚因为如实填写轴承寿命被财务叫去谈话，说他“抹黑公司采购流程”。

合上笔记本时，他听见窗外的麻雀在电线上 chirping，这是凌晨里少有的生机。

低头看看自己沾满油污的双手，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油泥，掌心的老茧比昨天又厚了些。

他知道，等天亮后，又会有新的工单等着他，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