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的来信

雨滴敲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密码，柯远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与雨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他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光标在一行文字后闪烁，已经停留了十七分钟。这是他的新小说《沉默的目击者》的第三章，主角正面临一个道德困境——是否要揭发好友的罪行。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柯远皱了皱眉，很少有人知道他住在这栋郊区别墅，更少有人会不请自来。他起身穿过客厅，从猫眼望出去，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谁？"他隔着门问道。

"快递。"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有您的加急件。"

柯远打开门，雨水的湿冷气息立刻涌入。快递员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用黑色墨水手写的收件人地址和他的名字——"柯远先生亲启"。

"需要签收吗？"柯远接过信封，感觉比看上去要重一些。

快递员摇摇头，转身走入雨中，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里。柯远关上门，一种莫名的不安爬上脊背。他掂了掂信封，里面似乎不止是纸张，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回到书房，他用拆信刀小心地划开封口。一张泛黄的相片首先滑了出来，落在桌面上。柯远拿起它，呼吸瞬间凝滞。

照片上是六个年轻人的合影，背景是大学校门。二十年前的阳光定格在六张笑脸上——他自己、许明、张诚、林雨薇、赵岩和周婷。照片右下角用红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圈住了站在最右侧的许明。

柯远的手指微微发抖。许明，他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也是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后，唯一一个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

信封里还有一张对折的硬质卡片。柯远展开它，上面用同样的黑色墨水写着：

"柯远： 二十年了，是时候重聚了。本周六晚七点，雾隐山庄。不见不散。 ——许明"

卡片背面是一幅手绘的简易地图，标注了前往雾隐山庄的路线。那个地方柯远听说过，是位于本省最偏远山区的一座老式庄园，据说建于民国时期，近年来被私人买下改建成了高级度假山庄。

柯远翻遍信封，没有找到更多东西。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大学时代另一个好友张诚的电话。张诚现在是市里有名的律师，消息灵通。

"老张，是我。"电话接通后，柯远直接问道，"你最近有许明的消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许明？你怎么突然提起他？"张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二十年了，没人见过他。"

"我刚刚收到了他的邀请函，说是要在雾隐山庄办同学聚会。"

"这不可能。"张诚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确定是他写的？"

"署名是他。"柯远的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笑脸，"还有我们六个人的老照片。"

又是一阵沉默。"我也收到了，"张诚最终承认，"但我以为是恶作剧。林雨薇和赵岩也收到了同样的东西，周婷在国外，应该没有。"

"你打算去吗？"

"我不确定..."张诚犹豫着，"那地方太偏远了，而且..."他没有说完，但柯远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在想同一件事，那个二十年来谁都不曾提起的秘密。

挂断电话后，柯远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们六个人从派对回来，许明开的车...那个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身影...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他们没有报警。当时即将毕业的六个人，都有着光明的前途——柯远已经获得了著名出版社的offer；张诚被保送法学院；林雨薇拿到了国外名校的全额奖学金；赵岩即将进入父亲的公司；周婷准备和富商男友结婚；而许明，才华横溢的许明，刚刚获得全国青年文学奖。

在惊慌失措中，他们做出了决定。他们把车和...那个人...推进了路边的深谷。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约定永远不再提起这件事。

第二天，许明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其他人则各奔前程，渐渐疏远。柯远后来成为知名悬疑作家，但他最好的作品，始终是那个雨夜后他们共同编织的谎言。

柯远拿起邀请函又看了一遍。许明为什么要现在联系他们？为什么选择雾隐山庄？那个地方距离当年的事发地点不到二十公里...

他打开电脑，搜索"雾隐山庄"。最新的信息显示，山庄三年前被一位匿名买家收购，进行了全面翻修，但不对外开放，只接受私人邀请。网上几乎没有内部照片，只有几张远距离拍摄的灰色建筑群，笼罩在山雾中，宛如一座幽灵庄园。

柯远关上电脑，做出了决定。无论这是恶作剧还是许明真的回来了，他都必须去一趟。二十年来，那个雨夜就像幽灵般缠绕着他的梦境。也许，只有面对过去，他才能真正解脱。

周六下午，柯远驱车前往雾隐山庄。随着城市渐渐远去，道路变得越来越窄，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密。根据地图，山庄位于云雾山脉深处，需要经过一段险峻的山路。

天色渐暗时，柯远拐上了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支路。路牌已经锈迹斑斑，但依稀可以辨认出"雾隐"二字。道路开始爬升，雾气也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柯远不得不放慢车速，打开雾灯。

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的雾气突然散开了一些，一座铁艺大门出现在视野中。大门两侧是高耸的石墙，上面爬满了常春藤。门柱上的铜牌刻着"雾隐山庄"四个字，已经氧化成暗绿色。

大门是开着的。柯远驶入，车轮碾过碎石铺就的车道，发出细碎的声响。车道两旁是修剪整齐的灌木，但在这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又行驶了几分钟，主楼终于出现在眼前——一栋三层的灰色石砌建筑，哥特式的尖顶和高耸的烟囱，窗户狭长，像一双双眯起的眼睛。

主楼前已经停了几辆车。柯远认出张诚的黑色奔驰和林雨薇的白色宝马。他停好车，深吸一口气，拿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背包——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有一把折叠刀和一支强光手电筒，这是他多年悬疑小说创作养成的习惯，总是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刚下车，柯远就感到一阵寒意。山里的温度比城市低得多，而且湿气很重。他紧了紧风衣，走向主楼的正门。门前两侧各立着一尊石像，不是常见的狮子或希腊神像，而是两只蹲坐的猫，眼睛处镶嵌着某种发光的石头，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没等柯远按门铃，厚重的橡木门就自动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站在门内，微微鞠躬。

"柯远先生，欢迎您来到雾隐山庄。其他客人已经到了。"管家的声音平稳得近乎机械，"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莫先生。"

柯远点点头，跟着莫管家进入大厅。内部装修比他想象的还要奢华——高耸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水晶吊灯，墙上挂着古典油画，深色的实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但这一切都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仿佛舞台布景。

"其他人在哪里？"柯远问道，声音在大厅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在客厅等候。请随我来。"莫管家转身走向右侧的走廊。

走廊两侧挂着许多肖像画，柯远注意到其中不少是年轻女性的画像，风格各异，从古典到现代都有。唯一共同点是所有肖像都没有标注姓名或年代。

"这些画..."柯远忍不住问道。

"是主人的收藏。"莫管家头也不回地回答，"他对艺术很有兴趣。"

客厅的门敞开着，里面传出低沉的交谈声。柯远走进去，看到四个人围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张诚、林雨薇、赵岩，还有一个他没想到会见到的人：周婷。

"柯远！"张诚第一个站起来，他比大学时胖了不少，西装革履，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真的来了。"

"周婷？你不是在国外吗？"柯远惊讶地看着那个穿着米色高领毛衣的女人。周婷变化很大，曾经的长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眼角有了细纹，但气质更加沉稳。

"我上周刚回国处理些事情。"周婷的声音很轻，"然后收到了邀请函。"

林雨薇依然美丽，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锐利。她现在是知名的心理医生，经常在电视上露面。"我们正在讨论，这到底是不是许明的恶作剧。"她指了指茶几上的几张卡片，"大家的邀请函内容几乎一样。"

赵岩比以前更加魁梧，眉间的疤痕是大学时没有的——那是车祸后留下的。他现在经营着父亲的公司，据说手段强硬。"莫管家说许明还没到，让我们先安顿下来。"赵岩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这鬼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柯远注意到客厅的角落里有一台老式留声机，正在播放肖邦的夜曲，沙哑的音质给房间增添了几分怀旧与诡异交织的氛围。

"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婷犹豫地开口，"这山庄的布置有些奇怪？"

林雨薇点点头："太刻意了。就像..."她没有说完，但柯远明白她的意思——就像是为他们特别准备的舞台。

莫管家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移步餐厅。主人说可能会晚些到，但希望你们能先享用晚餐。"

餐厅比客厅更加宽敞，一张足以坐下二十人的长桌只摆了六套餐具，显得格外空旷。水晶酒杯和银制餐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但食物却出奇地简单——南瓜汤、烤面包和蔬菜沙拉。

"就这些？"赵岩不满地问。

"主人吩咐准备清淡的晚餐。"莫管家平静地回答，"他说各位需要清醒的头脑。"

这句话让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柯远注意到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各自写着他们的名字。

"这是什么？"张诚警惕地问。

"主人留给各位的信。请用完餐后再打开。"莫管家微微鞠躬，然后退出了餐厅。

五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动餐具。

"我们是不是应该..."周婷小声说，但被林雨薇打断。

"先吃饭吧。"林雨薇拿起汤匙，"无论这是什么游戏，我们都需要保持体力。"

晚餐在近乎沉默中进行。柯远注意到，尽管食物简单，但味道出奇地好，南瓜汤里似乎加了某种特殊的香料，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用完餐后，五个人几乎同时拿起了面前的信封。柯远小心地拆开自己的，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还记得那个声音吗？刹车声后的尖叫。"

柯远的手微微发抖。他抬头看向其他人，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每个人都收到了类似的提示。

"这太过分了！"张诚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我要离开这里！"

"冷静点。"林雨薇的声音异常镇定，但柯远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餐巾，"我们得先弄清楚许明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不是许明。"周婷突然说，"也许...是别人知道了。"

赵岩冷笑一声："二十年后才来报复？太戏剧性了吧。"

柯远没有参与讨论。他悄悄观察着餐厅的布置，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中是六个年轻人的背影，站在一条蜿蜒的山路上。画风朦胧，但柯远能认出那是他们六个人——二十年前的他们。

"各位客人。"莫管家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主人说今晚他可能无法赶到，请各位好好休息，明天他会亲自解释一切。"

"我们要住下？"张诚问，"在这种地方？"

"下山的路在夜间非常危险。"莫管家的声音不容置疑，"特别是...在雨天。"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窗外突然响起雷声，紧接着是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柯远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莫管家带领他们上楼。二楼走廊两侧是客房，每间房门上都挂着一个铜牌，刻着他们的名字。

"主人为每位客人准备了适合的房间。"莫管家说，"希望你们能感到舒适。"

柯远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房间比想象中宽敞，四柱床上挂着深蓝色的帷幔，书桌上放着一盏复古台灯和几本书。柯远走近一看，那些书全都是他自己的作品集。

墙上挂着一幅小尺寸的油画，画中是大学时代的图书馆——他和许明经常在那里彻夜讨论文学的地方。画框下方刻着一行小字："记忆是最真实的谎言。"

柯远坐在床边，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都太刻意了，仿佛有人精心设计了这个场景，只为了唤醒他最深处的记忆和愧疚。

他打开背包，取出折叠刀放在枕头下，手电筒则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他检查了房间——窗户可以打开，但外面是陡峭的悬崖；门锁看起来结实，但钥匙孔有些锈迹；衣柜里挂着几套合他尺寸的衣服；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但镜子有些模糊，像是故意做旧的效果。

正当柯远思考着是否要去找其他人商量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谁？"他警觉地问。

"是我，周婷。"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能谈谈吗？"

柯远打开门，周婷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脸色苍白。"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她低声说，"我刚才看到走廊尽头有影子闪过，但追过去什么都没发现。"

"先别声张。"柯远示意她进来，然后小心地关上门，"其他人呢？"

"张诚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林雨薇和赵岩各自回房了。"周婷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柯远，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离开现场时的情景吗？"

柯远沉默了片刻："记得。我们约定不再提起的。"

"但我一直有个疑问。"周婷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当时...我们真的确定那个人死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柯远头上。事实上，他们并没有仔细检查。在恐慌中，他们只看到那个身影倒在血泊中，然后就把车和人都推下了山谷。第二天新闻报道说发现了一辆坠崖的车辆和一名死者，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你为什么现在问这个？"柯远反问。

周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这是我刚才在枕头下发现的。不是莫管家给的那个。"

柯远展开纸条，上面用剪报拼贴出一句话："你们杀了我，但死亡不是终点。"

一阵寒意顺着柯远的脊背爬上来。他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两人对视一眼，柯远示意周婷留在房间，自己拿起手电筒轻轻打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但张诚的房门半开着，灯光从里面流泻出来。

"张诚？"柯远轻声呼唤，没有回应。

他小心地走近，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张诚面朝下倒在血泊中，后脑勺有一个明显的伤口，鲜血还在缓缓渗出。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张纸条，柯远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墙上，用鲜血写着一个词："第一个。"

第二章 阴影中的低语

柯远的手指触到张诚的颈动脉，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跳动。血从后脑的伤口不断渗出，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暗红。张诚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恐。

"他...死了？"周婷站在门口，声音颤抖。

柯远点点头，轻轻掰开张诚紧握的右手。里面除了一张写着"第一个"的纸条，还有一小块泛黄的纸片——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残页，上面只有半句话："...不是意外，你们必须知道真相..."

"这是什么意思？"周婷凑近看，"看起来像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

柯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张诚左手腕上的痕迹吸引——一道细长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线状物勒过。他小心地抬起那只手，在脉搏处发现了一个微小的针孔。

"他不是被砸死的，"柯远低声说，"是先被注射了什么，然后才遭到袭击。"

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柯远迅速将纸条和纸片塞进口袋，示意周婷躲到门后。

莫管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啊，"管家叹息般地说，"第一个。"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柯远站起来，直视管家的眼睛，"这是谋杀！"

莫管家微微鞠躬："主人说过，今晚可能会有人...离开。请节哀。"

"你的主人是谁？真的是许明吗？"周婷质问道。

管家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主人就是主人。他明天会亲自解释一切。"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建议两位回房休息。我会...处理这里。"

"我们得报警！"周婷激动地说。

"山庄没有电话信号，网络也被屏蔽了。"管家平静地说，"下山的路在雨夜极其危险。主人考虑得很周到。"

柯远拉住想要争辩的周婷："我们先回房。"他深深看了管家一眼，"希望你的'主人'能给出令人满意的解释。"

回到走廊上，周婷紧紧抓住柯远的手臂："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张诚被杀了！下一个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冷静点，"柯远压低声音，"我们需要先收集更多信息。那个管家不对劲，他太镇定了，好像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你觉得...真的是许明在报复我们吗？"

柯远想起口袋里的那张残页："我不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知道二十年前的事，而且不打算放过我们。"

他们经过林雨薇和赵岩的房间，门都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柯远不确定他们是否已经知道张诚的死讯。

"到我房间去，"柯远说，"我们需要看看那张纸条上完整的字迹是什么。"

周婷的房间在走廊另一侧。经过楼梯口时，柯远注意到三楼似乎还有空间——一条狭窄的楼梯向上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上面是什么？"他问。

"管家说三楼是主人的私人区域，禁止客人进入。"周婷回答。

回到柯远的房间，他们仔细检查了那张残页。纸质已经泛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匆忙撕下的。上面用蓝墨水写着：

"...不是意外，你们必须知道真相。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全都看到了。她不是..."

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字迹很熟悉，柯远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许明的笔迹。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不是什么？"周婷困惑地问。

柯远摇摇头："不知道。但这显然是从许明的日记本上撕下来的。问题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张诚手里？"

"也许...张诚在死前发现了什么？"周婷猜测，"我们应该检查他的行李。"

正当柯远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时，一阵轻微的刮擦声从窗外传来。他们同时转头，看到窗户的插销正在慢慢移动——有人从外面试图打开它！

柯远迅速关掉台灯，拉着周婷躲到床后。在月光下，他们看到窗户被缓缓推开一条缝，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进来，摸索着窗栓。接着，一个身影灵巧地翻进房间，落地几乎无声。

那人穿着黑色连体衣，脸上蒙着面罩，在黑暗中像一团移动的影子。他——从体型判断应该是男性——径直走向柯远的背包，开始翻找。

柯远屏住呼吸，手伸向枕头下的折叠刀。就在入侵者转身的瞬间，周婷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黑衣人猛地抬头，朝他们的方向看来。柯远知道再躲下去没有意义，他跳起来打开强光手电筒，直射对方面部。

"别动！"他喝道，同时亮出折叠刀。

黑衣人发出一声嘶哑的咒骂，用手挡住强光，迅速退向窗户。柯远扑上去想抓住他，但对方动作更快，一个侧身躲过，同时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

"小心！"周婷大喊。

一道银光闪过，柯远感到脸颊一阵刺痛。黑衣人趁机翻出窗户，消失在雨夜中。

"你没事吧？"周婷跑过来，查看柯远脸上的伤口——一道细长的划痕，渗出血珠。

"只是皮外伤。"柯远摸着脸说，"他用的什么武器？"

周婷在地上发现了一枚细长的金属片："像是手术刀片。"

他们检查了被翻动的背包，但似乎没少什么东西。相反，柯远在背包外侧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之前没有的纸条：

"好奇心会害死猫。停止调查，否则下一个是她。"

纸条背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女性轮廓，明显指向周婷。

"他在威胁我们..."周婷的声音发抖。

柯远皱眉："奇怪，如果他想警告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进来？完全可以直接把纸条塞到门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放纸条的和刚才那个人不是同一个。"柯远推测，"也许山庄里不止一个人在活动。"

这个想法让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变得密集起来，偶尔夹杂着雷声。

"我们得告诉林雨薇和赵岩，"周婷说，"大家一起更安全。"

柯远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我们能信任所有人。二十年了，谁知道他们变成了什么样？赵岩在商界以冷酷著称，林雨薇作为心理医生，比谁都了解如何操控人心。"

"那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等到天亮？"

"不，"柯远下定决心，"我要去查查那个管家的底细。他显然知道得比表现出来的多。"

"太危险了！"

"你留在这里，锁好门。我很快就回来。"柯远从背包里拿出另一支小手电，"如果有人敲门，先确认身份。"

周婷抓住他的手臂："至少告诉我，如果你半小时内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柯远想了想："那就去找林雨薇。在所有人中，她可能是最冷静的一个。"

悄悄溜出房间，柯远站在黑暗的走廊上倾听。整栋房子似乎陷入了沉睡，只有古老的木质结构偶尔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张诚的房门已经关上，看不出里面曾发生过谋杀。

柯远轻手轻脚地下到一楼。大厅里只点着一盏小壁灯，投下长长的阴影。他记得莫管家是从左侧的走廊离开的，那里可能是工作人员的区域。

走廊尽头有一扇虚掩的门，透出微弱的光线。柯远靠近，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是莫管家，但听不清内容，似乎是在和某人交谈。

柯远小心地从门缝中窥视。房间像是管家的办公室，墙上挂满了钥匙和日程表。莫管家背对着门，站在一个老式收音机前——原来他并不是在和人说话，而是在通过无线电通讯！

"...是的，第一个已经处理了...不，其他人还不知道...主人明天到..."管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柯远想听得更清楚些，不小心碰到了门框。木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管家立刻转过身："谁在那里？"

柯远迅速退到阴影中。门开了，莫管家走出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在这危急时刻，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是周婷的声音！

管家皱了皱眉，快步朝楼梯走去。柯远趁机溜进他的办公室，迅速翻查桌上的文件。大部分是山庄的日常管理记录，但最下面的抽屉上了锁。

时间紧迫，柯远用随身携带的回形针做了个简易开锁工具——这是他为写小说研究过的技巧。抽屉里是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标签上写着"客人资料"。

翻开第一页，柯远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是他们六个人的详细档案，包括近年的行踪、生活习惯甚至医疗记录。在张诚的那一页上，有一个红色的"×"标记，旁边写着"清偿"。

最令人不安的是，档案中夹杂着许多偷拍的照片——张诚在法庭外的身影，林雨薇离开诊所的瞬间，赵岩在高尔夫球场的挥杆，周婷在机场的侧影，还有他自己在签售会上的照片。拍摄时间跨度至少有三年。

"他一直在监视我们..."柯远喃喃自语。

文件夹最后是几张泛黄的旧报纸剪报，全是关于二十年前那起"失踪案"的报道。其中一则小标题吸引了柯远的注意："失踪大学生许明疑似精神失常，曾向警方报案称目睹谋杀"。

这与他们的记忆完全不符！许明从未报过警，否则他们早就被调查了。柯远正想仔细阅读报道内容，门外又传来脚步声——管家回来了！

柯远匆忙拍下几页关键内容，将文件放回原处，刚关上抽屉，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他躲在厚重的窗帘后，屏住呼吸。

莫管家走进来，似乎在查看什么东西是否被动过。然后他做了一件奇怪的事——走到书架前，取下三本特定的书，又按特定顺序放回去。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书架旁边的墙面露出一个暗格。

管家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检查内容后点点头，又将一切恢复原状。完成这一切后，他关灯离开了办公室。

柯远等了几分钟确保安全，然后尝试重复管家的动作。果然，书架旁的暗格再次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金属盒，没有锁。

盒子里是一把老旧的汽车钥匙——柯远认出这是许明当年那辆车的型号——和一张被烧过角的照片。照片上是许明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合影，女子大约二十出头，长发，笑容温柔。照片背面写着"许明与妹妹小雨，1999年春"。

许明从未提起过他有个妹妹。

柯远突然想起残页上的话："她不是..."——难道是指许明的妹妹？这与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有什么关系？

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小时，想到周婷的尖叫，柯远决定先回去找她。他小心地将东西放回原处，离开办公室。

刚走到楼梯口，柯远就听到楼上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赵岩和林雨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张诚的秘密？"赵岩的声音充满愤怒，"你们俩背着我做了什么？"

"你疯了！"林雨薇反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诚死了，我们可能都是下一个！"

"正好少一个人分赃，"赵岩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许明为什么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是因为那笔钱，对吧？"

柯远悄悄上楼，看到赵岩和林雨薇站在走廊上对峙，周婷的房门大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周婷呢？"柯远走上前问。

林雨薇转向他，脸色苍白："不知道。我们听到尖叫声出来查看，只看到她的房门开着，人不见了。"

"你们刚才在吵什么？什么钱？"柯远追问。

赵岩和林雨薇交换了一个眼神。"没什么，"林雨薇生硬地说，"只是老矛盾。现在找到周婷更重要。"

他们分头搜索二楼，但周婷像是凭空消失了。柯远注意到林雨薇的手腕上有新鲜的抓痕，而赵岩的指关节发红，像是刚打过什么人。

"我们去检查三楼，"柯远提议，"虽然管家说不让上去，但现在情况特殊。"

赵岩犹豫了一下："我去拿点东西，马上跟上你们。"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林雨薇和柯远先上了三楼。这里比二楼阴暗许多，走廊两侧没有窗户，只有几盏昏黄的壁灯。空气中有种奇怪的药水味，混合着潮湿的气息。

"这里...不太对劲。"林雨薇低声说，"像是..."

"像是医院的走廊。"柯远接过话。确实，三楼的设计与其他楼层截然不同，墙面贴着浅绿色的瓷砖，几扇金属门上还有观察窗。

他们试着推开第一扇门。里面是一间类似手术室的房间，中央是一张手术台，周围摆放着各种医疗设备——全都一尘不染，仿佛随时准备使用。

"这是什么鬼地方..."林雨薇的声音发抖。

第二间房像是个实验室，墙上贴满了人体解剖图和脑部扫描影像。柯远注意到所有影像上的名字都被涂黑了，但有一个隐约可辨："Xiao Yu"——"小雨"？

第三间房上了锁。正当他们考虑是否要强行打开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赵岩的怒吼。

柯远和林雨薇赶紧跑下楼，声音来自餐厅。他们赶到时，看到赵岩正举着一把椅子，面前是瘫坐在地上的周婷，她看起来吓坏了，衣服上沾满泥土。

"住手！"柯远冲上前拦住赵岩。

"她躲在花园里！鬼鬼祟祟的！"赵岩咆哮道，"她肯定知道什么！"

周婷哭着摇头："我...我只是害怕。有人从窗户爬进来，我逃出去躲起来..."

"谁爬进来了？"林雨薇问。

"我不知道！他全身黑色，戴着面具..."周婷的描述与柯远房间的入侵者一致。

赵岩似乎不太相信，但放下了椅子："我们得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就走！"

"雨这么大，山路可能已经塌方了。"林雨薇理智地指出，"而且...如果真有人要杀我们，分散行动更危险。"

柯远帮周婷站起来："我们先在大厅集合，轮流守夜，熬到天亮再做打算。"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餐厅时，灯突然全部熄灭了。整栋山庄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赵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可能是暴雨导致的停电。"柯远打开手电筒，"管家应该准备了应急灯..."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是录音还是真人？无法分辨。笑声中夹杂着一个扭曲的声音：

"游戏才刚刚开始...第二个..."

接着是一声闷响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来自二楼。

"林雨薇？"柯远喊道，突然意识到刚才还站在身边的林雨薇不见了。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餐厅，只看到赵岩和周婷惊恐的脸。林雨薇消失了，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分头找！"赵岩命令道。

"不！"柯远坚决反对，"这正是凶手想要的。我们三个必须待在一起。"

他们紧挨着走上楼梯，手电筒的光在颤抖。二楼同样一片漆黑，走廊尽头的窗户被打破了，雨水和风灌进来，吹得窗帘像幽灵般飘舞。

"林雨薇！"周婷喊道，没有回应。

他们检查了每个房间，都没有林雨薇的踪迹。就在几乎要放弃时，柯远注意到张诚之前被杀的房间门缝下透出一丝光亮——有人在里面！

柯远示意其他人后退，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林雨薇被绑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头无力地垂着，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她的胸前钉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第二个"，字迹与之前的一致。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雨薇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几件物品：一把沾血的手术刀、一个小玻璃瓶里的不明液体，还有一张完整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他们六个人站在车祸现场，脸上不是惊慌，而是...笑容。而在照片边缘，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陌生人，而是一个年轻女子，长相酷似许明"妹妹"。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你们忘记的，我都记得。"

第三章 被篡改的记忆

林雨薇的尸体在柯远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尤为惨白。那道细如发丝的血痕环绕她整个颈部，像是被某种极细的金属丝勒过。她的眼睛半睁着，嘴角却诡异地微微上扬，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第二个..."赵岩的声音干涩，"下一个会是谁？我？你？还是她？"他斜眼瞥向颤抖的周婷。

柯远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张照片上——六个年轻人站在雨夜的路边，围着地上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女孩的面容与许明"妹妹"的照片几乎一致。但最令他不安的是照片中六人的表情：张诚在冷笑，赵岩一脸漠然，林雨薇似乎在说什么，周婷捂嘴笑着，而他自己...年轻的柯远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解脱神情。只有许明不在画面中。

"这不是真的，"柯远喃喃自语，"我们当时都很害怕，没有人笑...而且地上应该是个男人..."

"你在说什么？"周婷凑过来看照片，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小雨？"

"你认识她？"柯远猛地转向周婷。

周婷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我...我以为..."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回答。三人警觉地转向门口，莫管家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一盏老式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他脸上的皱纹映得如同沟壑。

"啊，第二个。"管家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主人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赵岩怒吼，"他的人杀了林雨薇！"

管家摇摇头："主人还没到。这些...是序幕。"

"你到底是谁？"柯远直视管家的眼睛，"为什么有许明和他妹妹的照片？那个女孩和二十年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管家嘴角微微抽动："莫凡，我的名字。至于其他问题...主人会回答。"他看了看林雨薇的尸体，"请离开这个房间。我会处理。"

"不！"赵岩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告诉我们真相！否则我—"

管家的动作快得惊人，一个反手就将赵岩按在墙上，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否则什么？像二十年前那样再杀一个人？"

柯远和周婷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瘦高的管家竟然能轻易制服健壮的赵岩，这绝非普通老人能做到的。

"你...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柯远小心翼翼地问。

管家松开赵岩，整理了一下西装："我知道的比你们记得的多得多。"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回大厅去。天亮前不要单独行动。这是为你们好。"

三人被迫离开房间。走在黑暗的走廊上，柯远低声道："那个管家不对劲。他的身手太好了，而且对许明和他妹妹的事知道得太多。"

"我们应该听他的吗？"周婷问，"如果他和凶手是一伙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到天亮。"赵岩揉着被扭痛的手腕，"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报警。"

大厅里，壁炉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几支蜡烛提供微弱的光亮。柯远注意到墙上那些女性肖像画的眼睛在烛光下似乎都在注视着他们，令人毛骨悚然。

"周婷，"柯远决定不再等待，"你刚才认出了照片上的女孩。你说她叫小雨？"

周婷蜷缩在沙发一角，双手紧握："我...我以为那是许明的女朋友。大学时他确实和一个叫小雨的女孩走得近，但我不知道是他妹妹..."

"你在撒谎。"赵岩尖锐地指出，"许明根本没有妹妹。我是他室友，从没听他提起过。"

柯远想起在管家办公室发现的照片背面的字迹："许明与妹妹小雨，1999年春"。如果赵岩说的是真的，那么许明为什么要隐瞒这个妹妹？

"那张照片你们也看到了，"柯远说，"确实有个女孩和许明合影，背面写着'妹妹'。"

"背面可以用来写字。"赵岩反驳，"关键是，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我们撞到的是个男人，不是女人。我记得很清楚！"

柯远皱眉。他的记忆也是男性受害者，但照片上的女孩确实躺在车祸现场...难道他们的记忆被篡改了？或者...

"除非我们看到的不是真相。"柯远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当时是深夜，下着大雨，我们都很惊慌...有没有可能我们被误导了？"

"被谁误导？"周婷问。

"许明。"柯远说出这个令人不安的推测，"他是司机，第一个下车查看的人。是他告诉我们撞到了什么人..."

一阵沉默。这个可能性太可怕了——如果他们掩盖的不是一场意外事故，而是完全不同的罪行？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柯远站起身，"赵岩，你和周婷留在这里。我要再去管家的办公室看看。"

"太危险了！"周婷抓住他的手臂，"那个黑衣人可能还在附近！"

"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带你一起去。"柯远轻轻挣脱，"锁好门，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除了我。"

赵岩冷哼一声："别逞英雄。如果你半小时内不回来，我们可不会去找你。"

柯远点点头，拿起手电筒和从餐厅顺来的餐刀，再次潜入黑暗的走廊。

管家的办公室门锁着，但柯远已经有了开锁经验。几分钟后，他再次进入那个充满秘密的房间。

这次他直奔主题——书架旁的暗格。重复管家的动作后，暗格再次打开。黑色金属盒还在，但里面的车钥匙不见了，只剩下那张烧角的照片。

柯远翻遍办公室，在抽屉最深处发现了一本破旧的病历本。翻开第一页，他瞪大了眼睛：

"患者：莫小雨 年龄：21 诊断：解离性身份障碍，伴有创伤后应激反应 主治医师：林雨薇（实习）"

林雨薇？柯远的心跳加速。二十年前林雨薇确实在医学院就读，但她从未提起过认识小雨。病历本中的记录显示，小雨曾在大学心理健康中心接受治疗，而实习医生林雨薇是她的主治医师之一。

最后一页的笔记日期是车祸前三天：

"患者声称'他们想让我消失'，指认对象模糊。提及哥哥的'秘密'和'照片'。情绪极不稳定，建议住院观察。但许明坚持带她回家。"

柯远感到一阵眩晕。如果小雨是许明的妹妹，而且有精神问题，那么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记忆与证据不符？

他继续搜索，在书架上发现了一本伪装成《山庄管理日志》的私人笔记。翻开后，里面是管家莫凡的笔迹：

"2003年4月15日：小雨失踪第七天。警方停止搜寻。许明疯了似的找她，但那些'朋友'全都保持沉默。我知道他们知道什么..."

"2003年5月2日：确认小雨的车在二手市场被出售。买家是张诚父亲的朋友。线索指向那所大学..."

"2005年：终于找到当晚的目击者。老人说他看到一辆车停在悬崖边，几个人推车下去。描述符合那几个畜生。"

"2018年：许明联系我。他终于准备好了。二十年计划即将完成。"

柯远的手开始发抖。莫凡不是普通管家，他是小雨的父亲！而许明和他一起策划了这场复仇，用了整整二十年时间。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门外传来。柯远迅速关上手电筒，屏住呼吸。门把手缓缓转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板上。门外的动静停止了，脚步声匆匆远去。

柯远松了口气，决定趁机离开。刚走到门口，他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小录音机，像是刚从暗格里掉出来的。他捡起来，按下播放键。

先是沙沙的空白音，然后是一个年轻女孩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那些照片...我会告诉我哥哥！他会知道你们的真面目！林医生，你比他们更恶心！用病人的秘密来..."

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尖锐的电子噪音。柯远立刻认出了那个声音——和他在管家办公室听到的无线电通讯中的女声一模一样。

小雨可能还活着！

带着这个惊人的发现，柯远准备返回大厅。刚打开门，一个黑影就站在面前——是周婷！

"你在这里干什么？"柯远又惊又怒，"不是说好在大厅等吗？"

周婷的脸色异常苍白："赵岩...他不见了。我听到楼上有声音，以为是你..."

"什么声音？"

"像是...拖动重物的声音。从三楼传来的。"

柯远犹豫了。理智告诉他应该先确保周婷的安全，但赵岩可能正处于危险中。

"我们得去找他，"柯远最终决定，"但你必须紧跟着我。"

他们悄悄上到三楼。药水味比之前更浓了，混合着一丝血腥气。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微微开着，透出微弱的光线。

柯远示意周婷保持安静，慢慢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住了——

赵岩被倒吊在天花板上，双脚被粗绳绑住，绳子另一端固定在墙上的钩子上。他的下方是一个装满尖锐金属件的池子，只要绳子一断...

更可怕的是，赵岩的嘴巴被胶带封住，胸前挂着一个牌子："说谎者的惩罚"。

"天啊！"周婷捂住嘴。

柯远迅速查看房间，寻找可以救人的方法。绳子系在墙上的金属环上，没有专业工具很难解开。而赵岩已经开始挣扎，使得绳子剧烈摇晃。

"别动！"柯远喊道，"越动绳子磨损得越快！"

赵岩停止挣扎，但眼中的恐惧更甚。柯远注意到墙上有一个小键盘，上面贴着便条："输入正确的名字，绳子会松开。你们有三分钟。"

"什么名字？"周婷焦急地问，"谁的？"

柯远思索着。小雨的真名是莫小雨，但键盘需要四位数字。他想起了病历本上的日期...

输入"0512"——小雨病历的最后日期。错误。

"0329"——许明生日。错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绳子已经开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

"想想！"柯远催促自己，"什么数字对他们特别重要？"

突然，他想起了照片背面的日期："1999年春"。输入"1999"——

键盘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绳子突然又下滑了一截，离尖刺只有不到半米了！

"不！"周婷尖叫。

赵岩疯狂地摇头，用眼神示意着什么。柯远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时间停在2:15。

输入"0215"——

绳子停住了，但没有松开。键盘显示屏上出现新的提示："全名"。

"他要的是名字，不是数字！"柯远恍然大悟，"但全名是什么？"

"莫小雨？"周婷尝试道。

键盘再次报错。绳子又下滑了几厘米。

赵岩突然用力摇头，然后拼命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口袋。

"他口袋里有东西！"柯远试图靠近，但赵岩的晃动使得绳子更加危险。

"我去！"周婷自告奋勇。她小心地靠近，伸长手臂从赵岩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一看，是一张复印的学生证，上面的名字是"许雨"，照片正是那个他们认为是"小雨"的女孩。

"许雨...她姓许？"柯远困惑了，"但管家姓莫..."

没有时间多想了，他输入"许雨"。

键盘发出确认音，绳子开始缓缓上升，将赵岩安全地放到地面。柯远和周婷赶紧上前解开他脚上的绳索，撕掉嘴上的胶带。

"那个婊子..."赵岩第一句话就是咒骂，"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谁？许雨？"柯远问，"她到底是谁？"

赵岩揉着充血的手腕："许明的亲妹妹，但随母姓莫。他们父母离婚后，她跟母亲去了国外，大学时才回来。许明很少提起她，因为..."

"因为什么？"周婷追问。

赵岩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她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系。张诚追过她，林雨薇是她的医生，我...我和她上过床，而你，"他指向周婷，"你是她室友，别他妈装不知道！"

周婷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后退两步："我...我只是..."

"够了！"柯远打断他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离开这个房间！"

他们刚转身，门就猛地关上了。墙上的扬声器传来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

"时间到。说谎者必须受到惩罚。"

天花板上的洒水器突然启动，但不是水——是某种腐蚀性液体！赵岩的皮肤一接触到液体就开始发红起泡。

"跑！"柯远拉着周婷冲向门口，但门纹丝不动。

赵岩痛苦地嚎叫着，疯狂地撞向一扇他们之前没注意到的侧门。出乎意料的是，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柯远和周婷紧随其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楼梯间，通向下方。赵岩已经不见踪影，只能听到他慌乱的脚步声在下层回荡。

"这是去哪里？"周婷惊恐地问。

"不知道，但比留在上面强。"柯远拉着她小心下楼。

楼梯尽头是一扇金属门，微微开着。推开门，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室里。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墙上挂满了照片和剪报，中央是一个...

"天啊..."周婷的声音颤抖。

那是一个精确复制的车祸现场模型。一辆微型车停在悬崖边，六个小人偶围着地上一个女性人偶。场景与照片一模一样，只是更加详细——地上散落着微型相机碎片，女性人偶手中握着一张微缩的照片。

柯远走近查看，发现墙上贴满了他们六人这二十年来的生活照片，每张都被红笔做了标记。还有一些医学图表，显示某种药物分子结构，标题是"记忆干扰剂-7"。

"他们在监视我们..."柯远喃喃道，"还研究我们..."

"这是什么？"周婷指向角落里的一个玻璃柜。

柜子里整齐摆放着几件物品：一个破碎的相机、一条染血的白色连衣裙、一个学生证——上面写着"许雨"，还有一个小药瓶，标签已经褪色，但依稀可见"林氏制药"的logo。

柯远突然明白了什么："林雨薇...她父亲是制药公司老板。这些记忆干扰剂...我们可能被下药了！"

"所以我们的记忆被改变了？"周婷难以置信，"但为什么？"

"为了掩盖比车祸更可怕的真相。"柯远的声音沉重，"我们以为自己在保护什么？"

一阵痛苦的呻吟从地下室另一端传来。他们循声找去，发现赵岩蜷缩在一个角落，皮肤大面积烧伤，呼吸急促。

"赵岩！"柯远跪下来查看伤势，情况很糟。

"柯远..."赵岩艰难地抓住他的衣领，"那天晚上...我们被利用了...她不是..."

"不是谁？"柯远急切地问。

"不是...意外..."赵岩的瞳孔开始扩散，"许明他...计划好的...我们处理的是..."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抽搐过后，赵岩的身体瘫软了。柯远探了探他的颈动脉，摇了摇头。

"第三个..."周婷泪流满面。

柯远轻轻合上赵岩的眼睛，从他紧握的手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一行潦草的字迹：

"他们换了尸体。我们埋的是—"

剩下的字被血污遮盖了。柯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二十年来，他们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中，而真相远比想象中黑暗。

"我们得离开这里，"柯远站起身，"去找出路。"

"去哪里？"周婷绝望地问，"我们被困在这个地狱里！"

柯远环顾四周，注意到地下室还有另一条通道："那里可能通向外面。"

他们沿着狭窄的通道前进，墙壁逐渐从石砌变成天然岩壁，像是挖在山体中的隧道。空气越来越潮湿，远处传来水流声。

隧道尽头是一道铁栅栏，外面是湍急的地下河。栅栏上挂着一把大锁，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死路..."周婷瘫坐在地上。

柯远不放弃，检查着栅栏四周。在石壁上，他发现刻着一行小字：

"真相如河水流淌，钥匙在开始的地方。"

"开始的地方..."柯远思索着，"是指山庄大门？还是..."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从张诚手中找到的残页："...不是意外，你们必须知道真相。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全都看到了。她不是..."

"她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人？"柯远喃喃自语，"或者...她不是死于车祸？"

周婷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听！"

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人进入了地下室。柯远迅速关掉手电筒，拉着周婷躲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

油灯的光线逐渐靠近，映出来人的轮廓——是莫管家。他走到玻璃柜前，轻轻抚摸着那条白裙子，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小雨，再等等，"他轻声说，"很快就结束了。所有伤害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然后他做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打开玻璃柜，取出那个破碎的相机。

"最后一张照片，"管家对着空气说，"会告诉他们一切。"

柯远和周婷屏住呼吸。管家拿着相机和油灯，缓缓走向他们藏身的方向。就在距离他们只有几步远时，管家的手机突然响了。

"主人？"管家接听电话，"是的，第三个已经...我明白了。马上准备。"

他匆匆离开地下室，忘记锁上玻璃柜。柯远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后，立刻冲过去检查柜子。

"他在和谁通话？许明？"周婷小声问。

"不知道，但这是我们找线索的机会。"柯远翻看着柜子里的物品。

那条白裙子的标签上印着"莉莉时装，2003年4月12日售"。学生证上的入学日期是2002年9月。而那个小药瓶...

柯远小心地打开瓶盖，里面还有几粒白色药片。他取出一粒包在手帕里，准备带出去分析。

"这是什么？"周婷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是一串数字：20415。

"像是日期，"柯远分析，"20年4月15日...就是今天！"

"或者是密码。"周婷猜测。

柯远突然想起什么："栅栏上的话——'钥匙在开始的地方'。山庄大门的密码锁！"

他们决定冒险返回地面。穿过昏暗的隧道和地下室，两人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来到一楼的后厨区域。从这里可以看到大厅，莫管家正在门口操作着什么。

"我们得绕到前门，"柯远低声说，"趁他不注意。"

他们沿着仆人通道移动，终于来到主入口附近。大门旁果然有一个电子锁，需要四位密码。

柯远输入20415——

锁发出"滴"的一声，绿灯亮起。

"开了！"周婷惊喜地小声叫道。

他们轻轻推开门，外面是依然下着雨的夜色。就在即将踏出山庄的瞬间，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将柯远撞倒在地。

手电筒滚落，光线晃动中，柯远看到袭击者戴着黑色面罩——正是之前闯入他房间的人！

两人在地上扭打，面罩在挣扎中脱落，露出了一张柯远从未想到会看到的脸——

许明。

但又不是记忆中的许明。这张脸上布满了疤痕，右眼浑浊无光，嘴角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冷笑。

"好久不见，老朋友。"许明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你以为能逃得掉吗？"

柯远震惊得一时忘了反抗："许明...你的脸..."

"拜你们所赐。"许明用膝盖压住柯远的胸口，"二十年前那场'车祸'后，我被扔在山谷里等死。但命运让我活了下来，就是为了今天。"

"什么？"柯远呼吸困难，"是你开车...是你告诉我们撞到了人..."

许明大笑起来，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我妹妹在哪里，柯远？你们把她怎么了？"

"你妹妹...我们以为那是陌生人..."柯远挣扎着说。

"撒谎！"许明怒吼，"小雨那晚跟着我去找你们，因为她发现了林雨薇用病人做药物试验的证据！你们为了保护那个婊子，杀了我妹妹！"

柯远的大脑一片混乱。林雨薇的药物试验？他们保护的不是自己的前途，而是林雨薇父亲的制药公司？

就在许明即将掐住柯远脖子的瞬间，一声闷响，许明突然瘫软下来。站在他身后的是周婷，手中拿着一根沉重的铜烛台。

"快走！"她拉起柯远。

两人冲进雨中，沿着车道狂奔。雨势越来越大，山路一片漆黑。跑了约莫十分钟，他们看到前方有车灯——是柯远的车！

就在即将到达时，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一辆黑色SUV冲出雨幕，直直朝他们撞来！

柯远拉着周婷扑向路边灌木丛，SUV急刹车停在柯远的车旁。车门打开，莫管家——不，应该说是莫小雨的父亲——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猎枪。

"你们哪儿也去不了。"他的声音穿透雨声，"游戏还没结束。"

柯远和周婷蜷缩在湿漉漉的灌木后，屏住呼吸。莫凡举着枪慢慢靠近，脚步声在雨声中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柯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山庄里没有信号，但这里已经接近山下，竟然收到了微弱的信号！

莫凡显然也听到了声音，转向他们的藏身之处："出来吧，孩子们。是时候面对真相了。"

柯远看了看周婷，用眼神示意她准备跑。然后他猛地将手机朝相反方向的树丛扔去，手机撞在树干上发出响声。

莫凡立刻朝声音方向开了一枪。利用这个间隙，柯远和周婷冲向车子。柯远掏出钥匙，两人跳上车，发动引擎的瞬间，又一声枪响，后窗玻璃炸裂。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但终于抓地，车子如离弦之箭冲下山路。后视镜里，莫凡的身影站在雨中，渐渐变小，但没有追来。

"我们...逃出来了？"周婷不敢相信地问。

柯远紧握方向盘，心脏狂跳："暂时而已。他们会追来的。"

"现在怎么办？"

"去医院。"柯远决定道，"检查这粒药片是什么。然后..."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犹豫了一下，柯远接通电话，打开了扬声器。

"柯远作家，"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传来，"你以为逃出去就结束了吗？游戏才刚刚开始。看看你的后座。"

柯远和周婷同时回头——后座上放着一个他们之前没注意到的黑色盒子，上面贴着一张即时贴：

"打开我。"

周婷颤抖着伸手，却被柯远拦住："可能是炸弹。"

"哦，放心，"电话里的声音笑了，"不是炸弹。是礼物。你们会想看到的。毕竟..."

信号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周婷小姐...一直...秘密..."

电话断了。柯远看向周婷，发现她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什么秘密？"柯远问。

周婷的眼泪混着雨水滑下："我...我需要告诉你一些事。关于小雨，关于那晚...但请先开车。等安全了，我会全部告诉你。"

柯远点点头，加速驶向山下。黑色盒子静静地躺在后座，像一只蛰伏的野兽，等待着合适的时机露出獠牙。

而前方，雨幕中的山路蜿蜒如蛇，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第四章 盒中的魔鬼

雨水像银针般刺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拼命摆动却依然跟不上雨势。柯远紧握方向盘，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后窗的弹孔让寒风夹杂着雨丝灌入车内，但比起身体的寒冷，后座上那个黑色盒子更让他如芒在背。

"我们应该打开它。"周婷突然说，声音嘶哑。

柯远扫了一眼后视镜："太危险了。可能是陷阱。"

"如果是陷阱，我们在车上它照样能伤害我们。"周婷转身跪在座椅上，伸手去够那个盒子，"而且...我想我知道里面是什么。"

柯远还没来得及阻止，周婷已经将盒子拿到了前排。那是一个普通的黑色文具盒，大约30厘米长，外面缠着几圈红色丝带，在黑暗中像几道血痕。

"你刚才说知道里面是什么？"柯远问，眼睛依然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

周婷的手指轻轻抚过丝带："只是猜测...那晚小雨交给我的东西。"

柯远猛地转头看她："什么？你之前从没提过这个！"

"我..."周婷的嘴唇颤抖着，"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太多秘密了..."

一声尖锐的汽车喇叭打断了她。前方弯道处，一辆卡车迎面驶来，柯远急忙修正方向，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险些冲出路肩。

"该死！"柯远稳住车子，"先别开那个。等我们到安全地方再说。"

周婷点点头，将盒子放在腿上，双手紧握。柯远注意到她的指甲已经啃得不成样子，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导航显示距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二十分钟车程。柯远打开收音机想获取一些外界信息，但只有嘈杂的静电噪音。他换了几次频道，终于在一个频率上捕捉到断断续续的人声：

"...紧急...山区...天气预警...避免出行...路况..."

声音再次被噪音淹没。柯远关掉收音机，车内陷入沉默，只有雨声和引擎的轰鸣。

"那个管家，"柯远打破沉默，"他叫莫凡，是许雨的父亲。"

周婷猛地抬头："什么？但许雨姓许..."

"随母姓。父母离婚后许明跟了父亲，许雨跟了母亲，但保留了'许'姓。"柯远解释道，"我在他的笔记里看到的。他找了许雨二十年。"

周婷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所以这一切...是复仇？"

"不止。"柯远摇头，"许明还活着。刚才袭击我们的就是他。"

"什么？"周婷的声音拔高了，"但...那晚之后他失踪了..."

"他告诉我们他撞到了人，我们下车查看，然后..."柯远的记忆突然模糊了，"然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记得是个男人躺在地上？"

周婷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被腿上的盒子吸引——红色丝带不知何时松开了，盒盖微微翘起。

"柯远..."她的声音充满恐惧，"盒子自己打开了。"

柯远瞥了一眼，立刻将车停在路边。他关掉引擎，车内顿时只剩下雨打车顶的声音。那个黑盒现在完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老式录音机和几张照片。

"这是..."柯远拿起最上面的照片，呼吸为之一窒。

照片上是年轻的林雨薇，穿着白大褂，站在一个类似医院病房的房间里。她正在给病床上的女孩注射某种药物，女孩的脸因痛苦而扭曲——那是许雨。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这是在车祸前两周。

下一张照片更加骇人：一间地下室里，几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年轻人，眼神空洞，嘴角流涎。墙上贴着"林氏制药-记忆干扰剂7期试验"的牌子。

"人体试验..."柯远感到一阵恶心，"林雨薇用精神病患者做药物试验？"

"不只是患者。"周婷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还有...志愿者。贫困学生。小雨发现了这个，她...她拍下了证据。"

柯远拿起录音机，按下播放键。起初只有沙沙的空白音，然后是一个年轻女孩急促的呼吸声：

"周婷，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他们找到我了。我把照片藏在了老地方。林雨薇知道我知道了，她和她父亲...那些药会让人失去记忆，变成行尸走肉...他们用学生做实验，然后给钱封口...但有些人...有些人再也没回来..."

录音中传来敲门声，女孩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们来了！记住，如果我出事，凶手是林—"

录音戛然而止。柯远和周婷面面相觑。

"这是许雨的声音，"周婷的眼泪滚落，"就在她失踪前一晚。她把录音和照片交给我保管，但第二天...第二天就发生了那场'车祸'。"

柯远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凑着线索："所以那晚根本不是意外。许雨带着证据要去揭发林雨薇，但被发现了。他们制造了车祸假象..."

"不完全是。"周婷痛苦地摇头，"那天晚上...事情比这复杂得多。"

柯远正要追问，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加密信息，发件人显示为"M"。点开后，屏幕上出现一个视频文件，封面是一片漆黑。

"别打开！"周婷伸手阻拦，"可能是病毒！"

但柯远已经点击了播放。视频开始是模糊的晃动画面，像是偷拍的。镜头对准了一间办公室，林雨薇的父亲——林氏制药的董事长——正在和一个人交谈。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高瘦，灰白头发。

"处理干净了吗？"林董事长问。

"尸体已经安置好了。"灰发男人回答，声音明显经过处理，"但那个女孩的证据还在外面。"

"找到它。不惜一切代价。"林董事长的表情冷酷，"那个许明呢？"

"按照计划，他会以为是自己的错。"灰发男人说，"记忆干扰剂已经起效，他和他的朋友们会相信是自己造成了车祸。"

"很好。确保他们永远不会想起来真相。"林董事长递过一个信封，"你的报酬，莫医生。"

灰发男人接过信封，终于转过身来——是莫凡！但比现在年轻二十岁的莫凡，脸上还没有那些皱纹。

视频到此结束。柯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手机从指间滑落。

"记忆干扰剂..."他喃喃自语，"我们被下药了。那晚根本没有车祸，至少不是我们记忆中的那样。"

周婷的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把证据公开..."

"你为什么不？"柯远忍不住质问，"你知道他们在杀人！"

"我害怕！"周婷崩溃地喊道，"林雨薇威胁我！她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让我和那些'志愿者'一样消失！而且...而且我..."

她突然停住了，眼神闪烁。

"而且什么？"柯远逼问。

周婷深吸一口气："我是林雨薇安插在小雨身边的眼线。她付钱让我监视小雨，报告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坦白像一记重拳击中柯远的胸口。他瞪着周婷，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如此陌生。

"你...出卖了自己的室友？"

"一开始我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周婷辩解道，"林雨薇只说小雨有妄想症，需要观察。等我发现真相时已经太晚了..."她的声音低下去，"小雨发现了我背叛她，但还是把证据交给了我。她说...她说我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柯远的大脑嗡嗡作响。太多信息一下子涌进来，让他难以消化。他打开车窗，让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试图理清思绪。

"所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们记忆中的车祸不是真的..."

"有一部分是真的。"周婷抹去眼泪，"我们确实在雨夜开车出去，许明是司机。但撞到的不是陌生人...是小雨。"

"什么？"

"她带着证据要去找报社，林雨薇派人在路上拦截。我们不知情，被安排了那趟行程。许明真的撞到了人，但当他下车查看时，发现那是自己的妹妹..."周婷的声音颤抖，"他崩溃了，抱着她的尸体痛哭。然后...然后莫凡出现了，带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柯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些模糊的画面开始在脑海中闪现：雨夜，许明的尖叫，穿白大褂的人影，针头的闪光...

"他们给我们注射了什么..."

"记忆干扰剂。"周婷点头，"让我们忘记看到的一切，植入虚假记忆。然后他们处理了小雨的尸体，制造了车祸假象。"

"但许明...他为什么消失了？"

周婷的眼神变得恐惧："他们带走了他。林雨薇说...说他需要'特别治疗'。我以为他已经死了，直到今晚..."

柯远突然想起许明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和浑浊的眼睛。二十年来的"治疗"对他做了什么？

"等等，"柯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莫凡是许雨的父亲，又参与了掩盖真相...这说不通。他为什么要帮害死自己女儿的人？"

周婷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视频里那个'报仇'..."

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次是一条文字信息，依然来自"M"：

"你们以为逃出去了？看看导航。"

柯远立刻看向车载导航屏幕，血液几乎凝固——原本应该显示下山路线的地图变成了山庄的平面图，而一个红点正在沿着某条路径移动...正是他们车子的实时位置！

"他们在跟踪我们！"柯远猛踩油门，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导航被入侵了！"

"不止是导航..."周婷指着后视镜，"看！"

后方不远处，两辆黑色SUV正穿过雨幕追来，车前灯像野兽的眼睛。

柯远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山路上飞驰。转弯时轮胎几乎失去抓地力，但他不敢减速。后视镜里，追兵越来越近。

"系好安全带！"柯远警告道，同时猛打方向盘拐过一个急弯。

就在这时，一辆卡车突然从侧路冲出，横在路中央！柯远急踩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旋转了180度，最终横停在路中间，距离卡车只有几英寸。

还没等他们从撞击中恢复，卡车车门打开，几个黑影跳下来。同时，后面的SUV也赶到了，将他们团团围住。

"完了..."周婷绝望地低语。

黑影们走近，在车灯照射下，柯远认出了领头的人——是莫凡！他手中不再是猎枪，而是一个医用托盘，上面放着几支注射器。

莫凡敲了敲柯远的车窗，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柯先生，游戏暂停。是时候接受治疗了。"

柯远看向周婷，发现她正盯着莫凡身后的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瘦男子。当那人抬起头，柯远认出了那双眼睛，尽管它们现在充满了疯狂和仇恨。

许明。

"开门吧，柯远。"莫凡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出奇地温和，"你们跑不掉的。而且...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全部的真相？"

柯远的手悬在门锁上，犹豫不决。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一次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新信息：

"想知道你是谁吗？看看副驾驶储物箱。"

柯远皱眉，伸手打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里面除了一叠文件，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他拿出信封，感觉里面有个硬物。

倒出来一看，是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陆远"，但照片却是他自己！

"这...这是什么？"柯远困惑不已。

周婷凑过来看，突然倒吸一口气："陆远...小雨的男朋友！那个'志愿者'！"

"什么男朋友？我不明白..."柯远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一个女孩的笑脸（许雨？），一间实验室，然后是疼痛，无尽的疼痛...

"柯远？"周婷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车外的莫凡失去了耐心，用手枪柄砸碎了驾驶座窗户。玻璃碎片划过柯远的脸颊，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思绪完全被那张身份证搅乱了。

"出来。"莫凡命令道，枪口指着柯远的头。

柯远木然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全身，但他浑然不觉。许明走上前，用那双疯狂的眼睛盯着他。

"认出我了吗，陆远？"许明的声音嘶哑，"还是说那些药把你脑子彻底毁了？"

"我不...我不是..."柯远的头剧烈疼痛，更多的记忆碎片涌现：他被绑在椅子上，穿着白大褂的林雨薇拿着注射器，然后是莫凡的声音："这个太顽固了，需要重置全部记忆..."

"二十年前，"许明继续说，每个字都像刀子刺进柯远的脑子，"你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也是第一个发现林氏制药秘密的志愿者。当你试图带小雨逃走时，他们抓住了你，用药物洗掉了你的记忆，给你编造了新身份..."

"不...这不可能..."柯远摇头，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真的。那些一直困扰他的噩梦，那些不属于"柯远"人生的记忆片段...

莫凡走上前，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柯远："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的许雨和一个男生在校园里的合影。男生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笑得灿烂。那个男生毫无疑问是柯远——或者说，是陆远。

"我们花了三年时间才找到你。"莫凡说，"林雨薇把你藏得很好，给你新身份，新生活，甚至帮你出版了第一本书...你知道为什么吗？"

柯远茫然地摇头。

"因为你是个成功的实验品。"莫凡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记忆干扰剂的完美案例。他们抹去了陆远，创造了柯远。而我们...我们花了二十年时间，才把你引回这里。"

许明突然抓住柯远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以为你是受害者？不！是你害死了小雨！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带她去那个实验室，她就不会死！"

柯远——或者说陆远——的大脑一片混乱。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他看向周婷，后者脸上是同样的震惊和恐惧。

"带走。"莫凡对身后的人下令，"第二阶段可以开始了。"

几个人上前抓住柯远和周婷。柯远没有反抗，他的意志已经被这一连串的真相击垮。在被押上卡车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盒子，里面的录音机和照片现在散落在雨水中，证据再次被淹没...

就像二十年前一样。

卡车的后厢被改造成了移动医疗室，里面摆放着各种仪器和药物。柯远和周婷被分别绑在两把椅子上。莫凡亲自准备注射器，而许明站在一旁，眼神空洞。

"你们要...对我们做什么？"周婷颤抖着问。

莫凡没有立即回答。他先给许明打了一针，后者很快变得安静，眼神中的疯狂褪去，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坐到角落。

"治疗。"莫凡终于开口，举起一支装有浑浊液体的注射器，"对许明，是镇静剂。对他..."他看向柯远，"是记忆激活剂。对你..."他转向周婷，"是真相血清。"

"你要杀我们？"柯远问，声音嘶哑。

莫凡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杀你们？不，那太简单了。我要你们记住一切，然后...面对自己做过的事。"

他走向柯远，针头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从你开始，陆远。是时候醒来了。"

当针头刺入颈部的瞬间，柯远的视野开始扭曲。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柯远"这个虚构人格的最后防线。他最后看到的是周婷惊恐的脸，然后世界陷入一片刺目的白光...

白光中，他不再是柯远，而是陆远，二十年前的医学院学生，许雨的男朋友，那个发现林氏制药用活人做实验的举报者...

也是间接害死许雨的罪人。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那个雨夜，他带着证据和许雨逃跑，却被林雨薇的人拦截。许明开车带着朋友们赶来救援，却不知为何撞上了自己的妹妹...然后穿白大褂的人出现，针头刺入他的颈部...

"欢迎回来，陆远。"莫凡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让我们谈谈小雨，谈谈那晚真正发生了什么..."

卡车在雨中驶向未知的目的地，而柯远——不，陆远——的意识沉入了记忆的最深处，那里藏着被掩埋二十年的真相。

第五章：身份的破碎与重生

陆远在记忆的惊涛骇浪中拼命挣扎，“柯远” 与 “陆远” 这两个身份犹如两条凶狠缠斗的毒蛇，在他脑海中搅得天翻地覆。那些被药物深埋的往昔如汹涌潮水般滚滚袭来，与这二十年来作为柯远的生活记忆激烈碰撞、相互撕扯。他仿佛看见自己与许雨曾在图书馆的静谧角落里满怀憧憬地分享梦想，又清晰地浮现出身为柯远时，在书桌前为创作新小说绞尽脑汁的模样，而此刻，他骇然惊觉，那些小说情节竟与现实中的罪恶有着千丝万缕、若隐若现的联系。

他的首部小说《黑暗回声》，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雨夜的神秘谋杀案，凶手妄图用一场伪造的车祸来掩盖令人发指的真相。书中的关键线索 —— 一本被撕去关键页的日记，竟与张诚临死前手中紧握的那张泛黄残页惊人地相似；而小说里那个在案件中迷失自我、不断探寻真相的主角，像极了此刻在现实困境中迷茫挣扎的自己。还有《沉默的目击者》，主角面临的道德困境，不正是他在面对二十年前秘密时内心纠结的真实写照吗？原来，在无意识间，他早已将被压抑的记忆碎片，悄然融入了每一部作品之中。

莫凡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陆远痛苦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缓缓走上前，将一叠文件轻轻放在陆远面前，文件上详细记录了柯远这些年创作的小说与真实事件的种种关联。“看看吧，陆远。” 莫凡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你一直都在试图揭开真相，哪怕是以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方式。这些小说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远颤抖着双手拿起文件，目光急切地在字里行间游走。每一个熟悉的情节、每一处细微的描写，都像一把锐利的手术刀，将他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记忆层层剥离。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这…… 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周婷在真相血清的作用下，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她的嘴唇翕动着，像是在努力诉说着什么。莫凡见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助手打开录音设备。

“林雨薇…… 她太可怕了。” 周婷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她早就盯上了小雨，因为小雨无意间发现了她父亲制药公司那些见不得人的实验。为了彻底掌控小雨，林雨薇不仅利用我监视她，还把目标对准了陆远。”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陆远被选中成为实验对象，就是因为他和小雨的关系。林雨薇想通过控制陆远，进而操控小雨。他们用金钱诱惑陆远参与所谓的‘医学研究’，却在暗中对他进行药物实验，试图抹去他的部分记忆，将他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陆远听到周婷的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悔恨。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林雨薇精心设计的陷阱，成为了她实验的牺牲品，也间接导致了许雨的悲惨命运。

而关于许明的真相，更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莫凡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真正的许明，在二十年前那场‘车祸’后，就被林氏制药秘密处决了。他们害怕许明会将真相泄露出去，所以不择手段地将他灭口。” 说着，莫凡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许明，眼神清澈而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我的孩子，” 莫凡继续说道，“于是，我利用自己的医学知识，通过药物和催眠，创造了一个‘许明’。我让他相信自己就是许明，让他带着仇恨活下去，只为了有一天能向那些伤害过我女儿和儿子的人复仇。”

陆远和周婷震惊地看着莫凡，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卡车行驶在崎岖山路上发出的颠簸声，以及雨点不断敲打车身的嘈杂声，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陆远的内心此刻犹如一团乱麻，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和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真相，不知道该如何从这破碎的身份中找到真正的自己。

卡车在雨中继续艰难地前行，黑暗的车厢内，陆远的意识在 “柯远” 与 “陆远” 之间不断徘徊、挣扎。而真相，犹如隐藏在黑暗深渊中的巨兽，正缓缓露出它狰狞的全貌，等待着他们去直面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