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们不是想看戏吗？那我就给你们唱一出大的！

夜深人静，月光惨白。

我拎着那桶汽油，和那把磨得锃亮的斧子，一步步走向被查封的鱼塘。

警戒线在夜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没有去碰那道封条，那是国家的法度，我敬畏。

我的目光，落在了塘边那几个我亲手搭建的茅草棚上。

那是我为老爷子们遮风挡雨的地方，那里曾充满了欢声笑语。如今，棚子还在，人却散了，只剩下一片狼藉和屈辱。

我拧开汽油桶的盖子，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我将汽油均匀地浇在每一个棚子的立柱和茅草顶上。

做完这一切，我站到远处，划着了一根火柴。

“呼——”

火苗触碰到汽油的瞬间，猛地窜起一人多高，发出沉闷的爆响。

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茅草和竹竿，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火光冲天，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红色。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曾经带给我快乐和温暖的东西，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我不是在毁灭证据，我是在告别过去。

从这一刻起，那个只想与人为善，免费开放鱼塘的李建军，死了。

火很快就惊动了村里人，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那个主播阿飞，像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居然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举着手机进行直播。

“我的天！家人们！重大突发！黑心老板畏罪纵火，企图销毁证据！”

他兴奋地嘶吼着，镜头在我、燃烧的棚子和赶来的消防车之间来回切换。

“他急了！他急了！我们的正义铁拳让他无所遁形，他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直播间里，不明真相的观众们义愤填膺，各种恶毒的咒骂刷满了屏幕。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A6不顾阻拦，直接开到了火场边缘。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快步向我走来。

村支书一看，赶紧迎了上去：“哎哟，王总，您怎么来了？”

来人我认识，是市里最大的青龙湖水库的总经理，王海。他是个真正的钓鱼发烧友，以前偶尔会来我这儿，我们聊过几次，算是有几分交情。

王总根本没理会村支书，径直走到我面前，看着冲天的火光，又看了看我，眼神复杂。

“建军兄弟，你这是何苦？”

我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火烧得有骨气。不过，光有骨气填不饱肚子。”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等你这事儿了了，如果没地方去，打这个电话。我那儿缺个懂行的人。”

说完，他没再多留，转身就上了车，绝尘而去。

我捏着那张还有余温的名片，看着阿飞还在不远处疯狂直播的丑态，心里一片平静。

他们以为这把火烧掉的是我的希望。

他们不知道，这把火，烧掉的是我的退路，点燃的，是我的新生。

我还有翻盘的机会，但他们，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