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世后，我被接到程家抚养。

程家俩少爷宠我入骨，占有欲又强，不准我和别的男生玩，争着说非我不娶。

可是，贫困生污蔑我举报她那天。

他俩不但没有信我，反而无视我的苦苦哀求，虐杀了父母留下的，陪伴我十年的狗狗。

「海棠，这既是你害她失去贫困补助的惩罚，也是你做程家少夫人必须学会的规矩，好好受着吧。」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决定另嫁他人。

可婚礼当天，他俩却不请自来，一边抵着我未婚夫的脑袋，一边争相递出婚戒威胁。

「海棠，不想他有事，就嫁给我。」

1

秋夜，别墅一楼。

哥哥程瑜厉声指责我。

「看看你这争风吃醋的丑陋嘴脸，就因为我送她一个苹果手机，你就要举报她！」

弟弟程瑾也冷着一张脸。

「海棠！你这真的太过分了，快跟杨汀道歉！」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俩。

自从十一岁父母去世，我被接到程家抚养，他俩便将我视若珍宝。

整整十年，别说不会像今天这样枉顾事实指责我，平日即使说话，他俩也都是温柔至极，生怕声音太大会吓到我。

他俩怎么就变成这样？

我失望地说：

「我不可能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道歉。」

杨汀眼里含着脆弱的泪水，带着哭腔说：

「程瑜昨晚送我手机一事，只有你知道。」

「你为什么要害我失去补助资格？」

「难道就因为我穷，你就能随意欺负我？」

我无语地看着杨汀。

「废话少说，拿出我举报你的证据。」

杨汀神情一顿，窘迫地十指互绞。

程瑜面沉如水，讽刺我。

「海棠，你明知老师会为举报者保密，你还这样为难她。」

「你是拿准了她好欺负吗？」

「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宠着你，你也只是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你并不比她高贵。」

我心中猛地一痛。

以前，若有人说我是「孤儿」，他和程瑾会像两头发怒的雄狮，冲上去将人揍得鼻青脸肿。

然后逼着别人跟我下跪道歉。

如今，他竟然为了杨汀，亲口用这两字羞辱我。

我委屈得眼眶发热，鼻头发酸。

但我不愿让他们瞧见我的难堪。

我想躲回自己房间消化情绪。

程瑾大力按住我的肩膀。

「海棠，道完歉才能走。」

我吃痛得倒吸凉气，停住脚步看他。

伤心又倔强地说:「绝不道歉。」

程瑾咬牙看着我:「行，那就给她跪下。」

2

程瑾猛地往我膝窝踹了一脚。

我「啊」地痛呼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面。

钻心窝地痛。

趴在一旁的金毛很护我，它立马起身，朝程瑾扑来。

金毛是父母送给我的礼物，也是父母留给我的家人。

父母去世后，是它代替父母陪着我。

但十年过去，它垂垂老矣，被程瑾一脚踢翻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我急得伸手去拉程瑾。

「别打狗狗。」

程瑾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心疼了？」

「也对，只有杀了这老狗，才能让你长个深刻的教训。」

「哥，杀了它。」

程瑜毫不犹豫，去外头寻了一把铁楸进来。

我害怕得声音发抖。

「你们失心疯了吗？」

「这是金毛！你们答应过帮我好好养它的！」

可他俩毫不念旧。

我不得不咽下委屈，向杨汀道歉求助。

「对不起，我不该举报你。」

「求求你劝劝他俩，让他俩别杀狗狗，狗狗是无辜的！」

杨汀抿唇不语，事不关己地看着好戏。

程瑾语气残忍。

「晚了。」

「这既是你害杨汀失去贫困补助的惩罚，也是你做程家少夫人必须学会的规矩，好好受着吧。」

我心中绝望，对金毛大喊。

「你快跑啊！」

金毛看我一眼，它听得懂我的话，但它没有跑，反而勇敢地冲上来咬住程瑾衣袖。

程瑜趁机用铁楸，重重锤在金毛脑袋上。

金毛痛得浑身抽搐，又被程瑜持续捶打，直到完全咽气。

「啊！！！」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趁程瑾愣神时，奋力挣开他的束缚。

冲上去抱着金毛流血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

程瑜冷眼叮嘱我。

「海棠，好好记住这个教训，别再做让我们失望的事情。」

说完，他扔了铁楸，和程瑾带着杨汀上楼了。

我听到他俩温柔地问杨汀有没有吓到。

也听到他俩叫她别担心，以后程家会资助她上学。

这温柔体贴的模样，真的像极了从前。

那时我初来程家，他们就是这样围在我左右，争相说：「别害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可今天，他们做尽了让我害怕的事，还联手虐杀了父母留给我的「家人」。

我感到寒心。

从头凉到脚底的寒心。

我努力抱起金毛，没有一丝留念地走出了别墅。

3

夜色漆黑。

夜风吹在身上，更是冰凉刺骨。

我一边掉眼泪，一边把金毛埋在了它常去遛弯的那片小树林。

祈祷它下辈子，可以健康活到终老。

凌晨时分，程瑜程瑾分别给我打来电话。

应该是发现我不见了。

自我来到程家，我们仨就没有分开过。

我没有接听，把他们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黑夜静悄悄的。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没有家的我该去哪里，便守着金毛过了一夜。

次日，晨跑的路人喊醒了我。

她眼神怜悯，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

起身时，发现自己头重脚轻，体温灼人，应该是吹了一夜的冷风，发烧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走到了学校。

在经过人工湖时，看到程瑜程瑾和杨汀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我有点恍惚，他们仨感情怎么就那么好了？

杨汀是大一新生，经常穿着短了一截，又旧得发白的衣服在学校帮人卖力跑腿。

我心生怜悯，给她介绍了一份别墅区，时薪很高的家教工作。

程家两兄弟却嫌杨汀土气，即使顺路，也不准杨汀坐我们的车。

为此，我还给他俩做了几次小蛋糕，才哄得他俩放下偏见接纳杨汀。

却不想，杨汀会是一条不懂感恩，胡乱攀咬我的毒蛇。

更没想，她能取代我的位置，和他俩好成一体，把我排挤在外。

我想避开他们，程瑾却眼尖看到了我。

程瑾语气不善。

「昨晚去哪了？」

「又是离家出走，又是拉黑我，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我又饿又累，头痛欲裂，实在没精力，也没心思和他说话。

程瑾又想凶我。

程瑜制止了他，对我说：

「别再怄气了，你要是喜欢狗，我带你去买，买多少都行，我不差钱。」

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难过地看着程瑜。

「不差钱又怎样？你能让金毛活过来吗？」

程瑜倏地没了耐心。

「那你想怎样？」

「你要为了一条死狗同我生分吗？」

我痛心地掉出眼泪。

「它不是死狗，它是我的家人！」

程瑜怔怔地看着我。

大概是想起了他第一次对我表白时，说他永远不会让我掉眼泪。

可他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掉了数不清的眼泪了。

杨汀这时插话了。

「海棠，你别吵了，说来说去，都怪我不该把你举报我的事情说出来。」

「我已经知道错了，这是学长给我买的花生椰乳奶茶，我请你喝吧，就当我给你赔罪。」

杨汀说完抓住我的手，想把手中奶茶交给给我。

我想挣开她的手。

程瑾突然质问我：「你在矫情什么？杨汀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为什么不接受？」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杨汀对他太过重要，还是他全然不在意我了。

难道他忘了我对花生过敏，是他亲口勒令所有人，不许给我吃含有花生的食物。

分神之际，纸杯里的热奶茶突然洒在我手上。

我烫得手臂用力往后一挣。

杨汀借势松开手，捂着手背大喊：

「海棠，我好心请你喝奶茶，你为什么要烫我？」

程瑜拉起她的手检查，不过烫了几个小红点，就心疼地皱起眉头。

「我送你去医务室冰敷一下。」

我望着自己烫红一片，痛得火辣辣的手背，还来不及解释，就被程瑾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真是太骄纵，太让我失望了。」

「快给杨汀道歉，再帮她把医药费出了！」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

我感觉心都碎了。

头晕目眩，身形摇晃，朝后踉跄几步，倒头栽进了人工湖。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灌入口鼻。

我不停咳嗽，喉咙撕裂一般的疼痛。

「救我。」我发烧没力气游出来，只能朝程瑾呼救。

程瑾愧疚又担忧，可不过一瞬，他就插兜冷笑：「你又装什么？你的游泳，可是我亲自教的。」

程瑜也满脸厌恶，对着围观的校友说。

「都不准下去救她，她既然要装，那就装一辈子，让这湖水，好好洗洗她善妒的脑子。」

接着他俩冷漠转身，扶着杨汀去往医务室。

我瞬间心如死灰，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沉向冰冷的湖底。

4

再睁眼，我躺在医院。

程阿姨在旁边守着我。

她自责地说：「海棠，金毛和你落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阿姨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让你受了委屈。」

「没关系的，我不怪您。」

这十年，程阿姨对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我对她真心没有半点怨言。

程阿姨更加难过了，接着又跟我讲了一桩往事。

原来，我出生时，便被父母和江家定了娃娃亲。

后来父母出事，江家全在国外，程阿姨便将我接到她家抚养。

后来她俩儿子都说非我不娶，她也想留下我，便瞒下了此事。

前几日，江家找她商量与我的婚事。

她本来拒绝了。

但如今，见程瑜程瑾差点害死我的命，她又决定告诉我，让我自己做选择。

我想，父母选的人，肯定不会差。

再者，过了二十一年，我毫无利益可图，人家还愿信守承诺，想来人品可靠。

我决定了。

「我愿意嫁给江家少爷。」

「真的？」

「嗯。」

程阿姨红了眼眶，笑中带着一抹泪。

「那好，江家条件远胜我家，江家少爷又真心喜欢你，你嫁给他，不会差的。」

「另外，我也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绝不叫人看轻了你。」

我已经得了程阿姨太多的恩惠，实在不好意思再要东西。

但她挺坚持的。

三天后，我出院了。

程阿姨安排我和江照见了面。

江照比我大五岁。

模样帅。

气场强。

衬得我稚嫩又青涩。

根本不敢与他过多对视。

但我还是跟他领了结婚证，并同意他官宣了结婚消息。

次日回到教室，同学们兴奋地围在我课桌旁。

「海棠，你是真的要嫁给江照了吗？」

「我天！他好帅好有男人魅力的！你怎么吃那么好！」

我正要回答，突然看到程瑜程瑾不知何时站到了人群里。

正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他俩追求我的事，在学校是人尽皆知。

同学们察觉气氛不对，自行散开，静静地看着这出好戏。

我收回眼神，实在不想理会这两个人。

程瑜却在我右边的课桌坐了下来，冷眼看着同学们说：「叫海棠的女生那么多，你们怎么会想到她的？」

我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想到，时间仓促，江照没有公开我的照片，要过几天才去拍婚纱照。

程瑾也在我左边的课桌坐了下来，笑着说：

「这些年，海棠身边除了我们哥俩，连蚊子都是公的，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你们要是想吃喜糖，等明年毕业，我和海棠给你们发。」

之前，我不知道该选谁做男朋友，对他俩，都尽量一碗水端平。

但程瑾仗着自己是晚出生几分钟的弟弟，总是要在口舌上多占一点便宜。

我被他俩恶心到，把书放进书包，想另外找个座位。

程瑜却不肯让路，冷冷地看着我。

「四天了，你还要跟我生气吗？」

「你自己做错了事，我讲你几句，给你一点小惩罚，又怎么了？」

我没忍住笑了一下，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非说有，大概就是，认识了你和程瑾，还有，杨汀。」

程瑜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又是杨汀，你这醋还吃得有完没完了？」

「信不信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还真跟她在一起了。」

「那你就跟她在一起啊。」

程瑜笑容逐渐凝固。

我懒得再看他，转过身想从程瑾那边出去。

程瑾嬉皮笑脸地看着我。

「我也支持哥和杨汀在一起，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和我谈恋爱了。」

「你脸还痛不痛啊？我这几天深刻反思了，我不该对你动手的。」

「你会吃醋，归根结底不还是爱我。」

「我决心跟你好好道歉，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我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那你给我滚远点，这辈子都不要再跟我说话。」

程瑾笑容僵在脸上。

他仔细打量我的神色，见我不似开玩笑，才紧张地说：「你认真的？」

5

「认真的。」

程瑾颓败又焦急地看着我。

「海棠，你不能这样对我的，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我是真心知道自己错了，和你分开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好想你。」

「要不是哥非拉着我和杨汀去东北玩雪，我早就回来找你了。」

我微微怔愣。

之前没有闹僵的时候，我想让他们陪我去东北玩雪，他们不是说路程太远，就是说滑雪不好玩。

结果，在我被他们害得呛水变成肺炎，住在医院打针吃药时，他们陪着杨汀开开心心去玩了。

好在我下定决心不要他们了。

不然，我真得气上几天几夜。

我望了眼被他俩兄弟堵得死死的课桌通道，然后踩着凳子，从后面的课桌翻了出去。

这不算淑女的举动，看得同学们目瞪口呆。

程瑜程瑾也面露诧异。

程瑾还想跟我说软话，程瑜拉住他，对我说：

「我带杨汀去玩雪，是为了帮你向杨汀赔礼道歉。」

「结果，你半点不领情，还一副我们对不起你的样子。」

「我真后悔把你宠得无法无天。」

「这次，你要是不拿出态度好好认错，程家你也不用回了，就住在宿舍好好反省。」

程瑾立马反对：

「宿舍床板那么硬，海棠睡不习惯的。」

程瑜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她不吃点苦，又怎会懂得珍惜。」

说完强势地按着程瑾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同学们目光唏嘘地看着我。

程瑜程瑾的话，已经让他们相信，我不是要嫁给江照的幸运「海棠」，我是惹恼了富家少爷的倒霉「海棠」。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冷战。

准确来说，是他们单方面对我的冷战。

我根本不在意他们。

一个人坐在后面的课桌上，仔细翻看着江照发来的婚戒和婚纱款式。

我没想到，他会亲自设计那么款式供我选择。

放学的时候，程家的车停在路边。

程瑜程瑾坐在车里，见我往他们那边走，都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唇。

可能他们觉得我吃不了住宿舍的苦，前来跟他们低头认错，要求他们带我回家吧。

我受不了他们直勾勾的目光，掉头往旁边的小路走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我坐上了江照的车。

江照俯身靠近我，我以为他要亲我，紧张得秒闭双眼，心脏剧烈跳动。

我没想到江照那么急。

我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谁知等了半天，想象中的吻也没有到来。

我睁开眼，发现江照只是帮我系个安全带。

我尴尬得双颊发烫，好像随时要烧起来。

江照轻轻笑了一下，柔声问：

「海棠，你很紧张吗？」

6

我听着松了口气。

被认成紧张，总好过被他知道我竟自恋得以为他要亲我。

「别紧张，我们是夫妻，我会对你很好的。」

江照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松掉的气又重新提了起来。

连心都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我没想到，江照会这么自然地说出「夫妻」二字。

车内气氛微妙。

我忍着羞涩「嗯」了一下，感觉耳根都在发烫。

江照弯唇一笑，然后一脚油门，专注地开车上路。

我默默望着方向盘上，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想到他已经是我的合法丈夫，想到再过半个月他会和我举行盛大的婚礼，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彷徨，也有一丝淡淡的憧憬。

车子很快开到江家别墅。

一下车，江阿姨和江叔叔就笑着迎了上来，热情地说：

「海棠，欢迎回家。」

我望着他们心里亲切，微笑着喊了声：「叔叔好，阿姨好。」

江阿姨与江叔叔对视一眼，笑着对我说：「你和江照已经领证了，可以随他喊我们爸爸妈妈。」

我抿了抿唇。

不是不愿意，而是初次见面，这称呼有点难以启齿。

江照似乎看穿了我的不自在，走过来，牵住我的手说。

「不着急，可以等举行完婚礼再改口。」

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我感受着他的温度，心里暖洋洋的。

进家后，江阿姨交给我一个传家翡翠手镯。

我见它太贵重，不敢收。

江照却接过手镯，轻轻戴在我的手腕上。

「妈给你的，你好好戴着就是。」

「我怕磕坏了。」

「坏了再买。」

江照语气轻松，仿佛这价值连城的手镯只是廉价小白菜。

我却心里发紧，只想着要给它好生收起来。

江阿姨欣慰地看着我俩，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接着又给我看了一些她和我妈妈年轻时的照片。

「海棠，你和你妈妈年轻时的样子可真像。」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掉下思念的眼泪。

江阿姨用纸巾轻轻擦着我的眼泪，自己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往后在我们家，我们都会给你最好的。」

我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倒没吃过什么苦，就是很想爸爸妈妈。」

江阿姨心疼地抱了抱我。

吃过晚饭后，又跟我聊了些爸妈的往事。

我感觉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相处，心里也挺喜欢她的。

接下来是周末，我和江照去海边拍了婚纱照。

可能是行程太忙了，这两天，我完全忘记了程瑜程瑾。

以致周一再见，心里都有点感慨，原来放下两个朝夕相处十年的玩伴，是这么容易。

7

当时，我正低头在微信上和修图师沟通婚纱照的修图细节。

就听到杨汀笑着说：「学长，这是我刚刚做的小蛋糕，一点也没鸡蛋腥，你们快尝尝呀。」

本来与我无关。

但「小蛋糕」和「鸡蛋腥」引起了我的注意。

因为我哄程瑜程瑾接受杨汀时，就是用的小蛋糕。

但当时手艺不精，口味很糟糕。

没想到，他们连这都告诉杨汀，让她踩着我炫技。

我抬头望过去。

程瑜和程瑾分别拿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嚼了一会，意有所指地说：「用心做的东西，果然很好吃。」

杨汀开心地笑了。

「那我明天还给你们送。」

我瘪瘪嘴，继续查看手机里的婚纱照。

却不料同桌盯着我的手机屏幕，激动得大声说道：「我天！你和江照都亲上嘴了！这是你们的婚纱照吧！」

见她看了个清清楚楚，我也没打算瞒她，低声说：「小声点。」

但显然晚了。

别的同学早听到了。

周围的同学纷纷凑上来。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没办法。

江照作为知名青年企业家，又长了一副让人羡慕的好皮囊，是财经频道的热门人物，也是众多高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架不住大家的热情，我正要把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她们看。

却不想，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先一步抢过我手里的手机。

是程瑜。

他眼睛死死地看着手机屏幕，然后咬牙滑动手机屏幕。

脸色黑得像锅底。

「什么意思？你真要嫁给江照？」他红着眼睛质问我。

程瑾也跟了过来，眼睛看着手机屏幕，呆呆愣愣地说：

「海棠，你这确定不是AI合成的吗？」

我不满地去抢手机，一边抢，一边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程瑜死死拽着我的手机，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盯着我：「你怎么敢嫁给别人的？」

「你不知道我等着毕业跟你结婚吗！」

「有什么不敢的？我跟他已经扯结婚证，已经是夫妻了。」

程瑜愣了一会。

接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课桌。

书本散了满地。

同学们也吓得大惊失色。

程瑜暴躁地说：「离了！去跟他离了！」

程瑾也伤心地说：「必须跟他离，你只能嫁给我，我都追你这么多年了。」

我无语地望着他俩：「死心吧，我不会跟他离婚的。」

程瑜声音夹着怒气。

「我不信你会嫁给一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对杨汀太好，你吃醋，为了气我，就故意找个人结婚刺激我？」

「如果是的话，恭喜你，你成功气到我了。」

「只要你和那王八蛋离婚，我立马跟杨汀断了来往。」

他顿了一下又说：

「我本来也没想跟杨汀来往，是你要我对她好一点。」

「再者也是杨汀给我们出主意，说你在我和程瑾之间犹豫不决，看不清自己的心，那就让我俩都对她好一点，到时你更吃谁的醋，就代表你更爱谁。」

「我特么根本就不喜欢杨汀，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程瑾紧跟着说：「我也不喜欢杨汀，我是为了试探你的心，才委屈自己和杨汀玩的。」

我无语地看着他俩，视线又看向一旁的杨汀。

她那绿茶发言，程家两兄弟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杨汀对上我的视线，脸色涨得通红，难堪至极地说：

「我也不喜欢学长。」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帮学长和你早日修成正果。」

「冤枉我举报你，冤枉我拿热奶茶泼你，也是为了帮我？」

8

杨汀紧张地说：「我没有冤枉你。」

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你被人举报，是因为你把那个苹果手机拍照发在抖音上炫耀，被其他同学看到了。」

「你也别再狡辩，那截图，辅导员都发给我看了。」

上次同程阿姨说了这件事后，她便动用关系，在老师那里查到了真的举报者。

本来我没想将这件事说出来，但杨汀真的太茶了。

杨汀小脸猛地刷白。

程瑜程瑾更是怒不可遏，异口同声地说：「你不是百分百肯定是海棠举报的你吗？」

杨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程瑾走到她旁边，给了她一记清亮的耳光。

「你个贱人！要不是你害我误会海棠，我又怎么可能伤害海棠！」

杨汀脸上立马起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她捂着脸不敢还手。

小声啜泣。

班长怕事情闹大，对杨汀说：「你快走吧。」

程瑾横眉一竖：「跟海棠道完歉再走！」

杨汀怕极了，急忙对我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我嫌弃地看着她：「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杨汀立马要走。

程瑾叫住她：「把你那破蛋糕带走，就你，也妄想跟海棠比。」

杨汀泪流满面，捧着蛋糕盒狼狈地跑走了。

程瑾乖巧地看着我。

「海棠，以后杨汀再也不会来为难你了。」

我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

「她敢为难我，不都是你给的勇气？」

「别忘了，你可是为了她，一巴掌把我打进了人工湖，害得我差点淹死。」

程瑾面露愧疚，接着自责地说：

「对不起，那天是我太冲动了。」

「我让你打回来，然后我再去湖里泡上一天一夜好不好？」

「不需要，我只想要你离我远一点。」

程瑾落下泪来，语气极度卑微。

「不行，我做不到，你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他说着抓起我的手，狠狠打在他脸上。

我感觉自己手好痛，皱眉看着他说：

「你神经病吗？我手都要被你打断了。」

程瑜立马拽着我的手，将我和程瑾分开，对程瑾毫不客气地说：

「你别闹了，我不会把海棠让给你的。」

接着又拖着我往教室外走。

「你要干吗？」

「去找那个男人，我要你跟他离婚。」

「你有病吧，我不会跟他离的。」

我另一只手死死拽着教室门框。

但这毫无作用。

程瑜力气大的惊人，轻易就将我拽了出去。

我突然发了狠，用力咬在他拽着我的那只手上。

程瑜停住脚步，任由我咬。

血腥味蔓延在嘴里。

程瑜笑了一下。

「四舍五入，就当你亲我了。」

9

我恶心得立马松口，朝地面啐了一口血沫。

程瑜接着说：

「之前我顾及程瑾的感受，对你保持着分寸。」

「现在不会了。」

「乖乖跟我去和那个男人离婚，然后跟我结婚。」

我望着他痴人说梦的样子，嗓音清楚地说：

「我不会跟他离婚。」

「另外就算这世上男人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和你结婚。」

「你在我心里，是杀死金毛的冷血怪物。」

程瑜痛苦地叹了口气，嗓音颤抖地说：

「我这十年对你的付出，难道还比不过一条狗？」

「再说我也是被杨汀误导了，我不是有意的。」

「别再拿杨汀做借口了，当时我都跪在地上求你了，如果你真有自己说的那样对我好，你怎么舍得让我那样没尊严地求你？又怎么可能在我求了之后，还无动于衷？」

「你当时，更像一场服从性测试。你想把我变成乖乖听你话的人，让我往后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必须按照你的心意为人处世。」

程瑜眼睫颤了颤。

还是低下了往昔高傲的头颅。

「我承认自己当时有那么一点阴暗的想法。」

「但我现在真的后悔了。」

「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我不介意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嘴比脑子转得快。

「你不介意我介意。」

「我肚子里有江照的孩子了。」

程瑜如遭雷劈，瞬间僵在原地。

围观的同学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程瑜慢慢回过神来，苦涩地笑了笑。

「海棠，能不能别把我当傻子？」

「自从我们认识，你只有七个晚上不在我家里，你哪有时间怀孕啊？」

「就这两天，你以为我睡在宿舍，其实我和江照在一起。」

程瑜闪过一丝懊恼。

那两天，是他不许我回程家的。

他真是气极了，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猛地用力收紧。

我痛得眉毛皱成一团。

「程瑜你个疯子，你弄痛我了快松手！」

「我不，我也不介意你有孩子，你想生就生，我来养就是。」

我真是怕了这样疯癫的程瑜。

正不知如何处理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又充满压迫感的声音。

「我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养。」

我错愕回头，是江照。

「孩子」是我胡乱扯出来的，没想到他也顺着我的话说。

他风度翩翩地走来，目光锐利地看着程瑜。

「给你一个自己把手从我老婆手上松开的机会。」

程瑜似是气笑了。

挑衅地搂着我的肩膀。

「就你，也敢称我的心上人为老婆？」

江照也不再废话。

伸手扣着程瑜搂着我肩膀的那只手。

许是怕伤到我，程瑜推开我，和江照打了起来。

我顿时头大。

焦急地站在一旁大喊：「你不要再打了啦！」

但他俩打得忘我。

程瑾怕程瑜吃亏，想上去帮忙。

我瞪了他一眼。

「你想让我更恨你？」

程瑾顿时收了拳头，默默站在一旁围观。

江照毕竟年长程瑜四岁，他把程瑜打趴在地上，沉声警告。

「再打我老婆主意，我让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程瑜毫不在意地擦着嘴角的鲜血，漫不经心地笑道：

「那就试试。」

虽然我恨程瑜杀了金毛，但想起程阿姨的养育之恩，我走上前拉住了江照的手。

「别管他了，我去帮你处理下脸上的伤口吧。」

江照虽占了上风，但也没占到太多便宜，脸上被程瑜抓了几个小口子，正流着血。

程瑜爬了起来，愤愤不平地看着我。

「海棠，你真要为了他放弃我？」

10

我冷漠地说：「谈不上放弃，因为我从来没有选择过你。」

程瑜眼神充满不甘。

他还想再说什么。

收到消息赶来的程阿姨制止了他。

程阿姨痛心疾首地骂道: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纠缠海棠。」

「你杀了她心爱的狗狗，任她哭得肝肠寸断。」

「又把她推进湖里，要不是好心的同学把她捞了上来，她那天就被你们俩兄弟害死了。」

程瑜替自己辩解。

「我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

程阿姨讥讽他。

「你不是没想到，你是没空想。」

「她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可是陪着别的女生，在欢天喜地的玩雪呢。」

「我警告你们俩兄弟不要再纠缠海棠，否则，我就把你们全赶出家门，就当没生过你们。」

程瑜和程瑾脸上一片死寂。

程阿姨又向我和江照道了歉，示意我和江照先走。

程瑜不死心地追问，声音带着乞求和痛苦。

「海棠，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你。」

看在程阿姨的面上，我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我的人生没有原谅二字。」

「你自己将往事翻篇吧。」

程瑜脸上闪现极痛苦的神色，眼眶一片通红。

我不想再纠缠，跟程阿姨道了别，带着江照去了校医室。

正是午餐时间。

校医不在。

我自行取了碘伏棉签，让江照坐在凳子上，低头，仔细地给他擦拭伤口。

江照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认真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竟不知道，你受过那样大的委屈。」

「以后有任何麻烦，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我不在意地笑笑。

「没事，都过去了。」

江照小心翼翼地问:

「那你，当真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两个了？」

「一点也不喜欢。」

江照笑了笑，脸上愉悦极了。

接着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我认真端详着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最后如实说:「自从我去到程家，程瑜和程瑾就不许我和别的男生玩，所以我并不是很清楚，怎样，算是喜欢一个异性。」

「那我教你分辨一下？」

「好。」

我做好了认真聆听的准备。

谁知，江照将我抱在腿上，掌着我的后脑勺亲了下来。

我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和他认识以来，除了拍婚纱照时，他按摄影师的要求，轻轻吻过我的唇角，我俩并无别的亲密举动。

在江家那两晚，江阿姨也单独为我安排了客房。

我没想到江照会这样做。

他的吻，轻柔得像蝴蝶落足，却带着微微濡湿，勾得我心痒难耐。

我悬在半空的脚忍不住轻轻打颤，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江照才结束这个绵长又深入的吻。

抵着我的鼻尖，嗓音沙哑地问：「讨厌我这样亲你吗？」

我摒弃羞涩，小声说：「不讨厌。」

江照同我分开一点距离，深邃如墨的眼眸都浸着笑意。

「那就是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准确来说，是爱你，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爱你很多年了。」

我听着心头微微发烫，但脸上，还是难掩惊讶。

「我早就知道我们有婚约，心里，也一直把你当未来的妻子。」

「但你眼里，只看得到程家两兄弟，我以为你很喜欢他们，便默默退到一边。」

「那天我妈说你同意了婚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江照发自肺腑地感叹：「真好啊，从今往后，你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会永远爱你，一辈子视你为珍宝。」

听着这些甜言蜜语，我心里的那丝彷徨消失不见了。

我想，和江照过一辈子，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11

那天之后，江家紧锣密鼓地安排婚事。

我照常上课，但没在学校见过程瑜程瑾。

我不好意思，也不想问程阿姨他俩发生了什么。

只是给程阿姨寄了请帖，希望她作为长辈，参加我的婚礼。

程阿姨答应了。

很快到了婚礼当天。

我没想到程瑜程瑾也跟着来了。

在新娘的休息室里，他俩各自拿着一把匕首，一边抵着江照的脑袋，一边争相对我递出婚戒。

「海棠，不想他有事，就嫁给我。」

我无比愤怒地看着他俩。

本以为他们已经放下我了，没想到，来了一出更癫的。

亲属们乱作一团。

江照倒是面不改色，举重若轻地说：「别逼我在大喜的日子废了你们。」

这时，程阿姨和江家父母，还有一众保安也进来了。

程阿姨心痛地说：「你们这两个逆子胡闹什么？难道非得搅了海棠的婚礼才开心？」

程瑜说：「我爱了海棠那么多年，我没办法看她嫁给别人。」

程瑾说：「我也是，妈妈你别阻止我，如果你一定要阻止，那我就去死。」

程瑾做事冲动，极有可能说到做到。

程阿姨面露担忧。

我无语地叹了口气，抓起一旁的大剪刀，朝他们俩兄弟嚷道：

「我只把你们两个当哥哥，从来没有对你们产生过男女之情。」

「你们这样子逼我，拿江照威胁我，干脆我们四个一起死算了。」

我说着就把剪刀往自己脖子上刺。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江照和程瑜程瑾更是立马冲向我，伸手抢我手里的剪刀。

最后剪刀被江照抢走，程瑜程瑾被保安控制起来。

江照一脸后怕：「你做什么傻事？」

我淡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骗他们放开你。」

「我还等着跟你举行婚礼呢。」

接着我对程瑜程瑾说：「既然你俩不请自来了，要么坐在台下好好参加我的婚礼，要么就滚。」

「我是不想和你们来往了，但程阿姨就像我半个妈妈，我不想让她夹在我们中间为难，希望你们也别让她为难。」

程瑜程瑾听着面如死灰。

婚礼正式开始时，我和江照在台上，按照司仪的指示宣读誓言，交换戒指。

亲吻环节，台下的宾客突然响起几声惊呼。

我看过去，是程瑜程瑾生生捏碎了红酒杯，手上鲜血横流。

有点点晦气。

但不影响我和江照专心接吻。

也不影响我和江照度过完美的新婚夜。

但自那后，程瑜程瑾性情大变。

他们回到学校，把失去我的怨气发泄在杨汀身上，将她扔进人工湖，差点淹死她。

程阿姨不想他俩再来纠缠我，给他俩办了转学，但他俩抗拒得狠，直接辍学不读了。

本来他俩成绩挺好的，这下连大学毕业证都拿不到，着实令人遗憾。

当然我不遗憾。

我现在开心得很。

有了江照的照顾，我就像朵娇艳的海棠，越开越灿烂。